缅怀参加抗美援朝志愿军的英雄父亲

时光匆匆,岁月渐去,转眼间,又是一年秋。独自走在乡间的小道上,看着凋零飘落的枫叶,思绪万千,心里满是忧伤。时间冲淡了一切,但一些人,一些事,却总让人挥之不去。记忆总是让人心碎与流泪,无法释怀,无法割舍,放不下,忘不掉。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如果我的老父亲还健在的话,这将是他老人家九十岁生日的到来之际。关于父亲,我不知如何诉说,那一笔笔书信也只能默念于心,深秋,那点点滴滴,只为您悼念…………

我的父亲邹启群,农历一九三一年九月二十八日出生于贵州省遵义市务川自治县镇南镇甘河沟组,时逢国家正处于分裂、动荡,军阀混战的年代。当时,爷爷为了躲避国民党抓壮丁,故带着一家老小从该县的镇南镇搬迁到丰乐镇一个偏僻的山江村沙溪组生活,在这里靠着自给自足的方式,一家人平安的生活了十多年,然而,命运却常常捉弄人,没想到的是十多年后,爷爷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父亲在山上砍柴的时候被国民党的地方武装抓走了,当时父亲还不到十四岁,这个年龄的孩子,遇到这样的情景,难以想象当时父亲是多么地恐惧啊!那些人抓住父亲之后,用铁链子捆绑起来,然后送到了县城的一栋楼房里关着。在这栋楼房里,同时还关押着从其他地方抓来的很多壮丁。因为怕他们逃跑,都被铁链子捆着,而供他们吃的饭,更无法下咽,因为饭里掺着大量的沙子,房间全部被木板用钉子钉死,不见阳光,又不通风。由于吃了掺着沙子的饭,肠胃不消化,全身浮肿,死了很多人,当时父亲害怕极了,便战战兢兢地央求送饭的炊事员:承诺帮他打杂、买菜,同时还答应上街买菜可以用铁链子捆着保证不逃跑,也许是人家看到父亲小小的年纪,确实太可怜了,于是动了恻隐之心,便允许了父亲的请求,就这样,父亲才侥幸地活了下来。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父亲所在的国民党部队于成都通电起义,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每谈起这一段往事,父亲总是说,那时候的他,就犹如一个被拐卖多年的孩子,历经种种磨难后,终于回到了父母亲身边一样,从父亲说话的言语中,我们深深地体会到了父亲对于中国共产党是多么的感恩啊!从此,父亲更加坚定了革命理想和信仰,永远跟党走。在部队里,父亲表现非常积极,什么活都抢着干,不怕苦,不怕累,每次战斗都冲锋在前,不畏生死,多次负伤并荣立战功。

一九五0年六月朝鲜战争爆发,这时父亲所在的第九兵团20军59师177团2营1连正驻防上海,厉兵秣马,进行训练,准备解放台湾。中央军委当时根据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形势,决定解除第九兵团准备解放台湾的任务,转为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战役部署。

第九兵团隶属于华东野战军,麾下管辖着20、26、27三个军。这三个军的前生都很有来头。而当时毛主席钦点第9兵团入朝作战,可以说它是中国部队里的精锐之师,这支部队的前生是华东野战军的一纵、八纵、九纵,经历了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的洗礼。这支部队曾经在鲁南战役歼灭国民党快速纵队,在豫皖苏边区,横扫国民党保安部队,在孟良崮战役,歼灭国民党军整编第74师,在淮海战役中,围追堵截让杜津明的部队成了瓮中之鳖。此后,九兵团又解放了上海,成为了被国人传颂的霓虹灯下的哨兵。可以说这是一支战斗力非同一般的部队。中央军委选择第九兵团入朝作战其实也是因为有以下几个优势:作战经验非常丰富,将领军事素养很高,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个军都有各自擅长的作战领域,他们形成配合之后可以适应绝大多数战场,并给敌人造成严重的伤亡。

一九五0年九月,父亲所在的第九兵团接到准备入朝作战的命令。

一九五0年十月七日,美军越过三八线向朝鲜北部快速推进。

十一月初,美军第十军所属的美陆战第1师占领长津湖地区的古土水、下碣隅里、柳潭里一线,摆成一字长蛇阵。

11月23日,美军第十军制定了总攻作战计划,便于11月27日开始进攻。

父亲当时所在的九兵团原计划到达东北沈阳后进行休整和换装(东北军分区后勤部门已为第九兵团准备好了换装的北方厚棉衣和御寒物资),也曾请示过中央军委并被允许,然而朝鲜战场上美军的机械化部队在朝鲜东线的推进太快了,随着朝鲜战场的形势剧变,战况危急,九兵团接到中央军委紧急入朝的命令后,来不及换装,临时改变了行程,父亲和部队的战友们没有领到这些准备好的给养,都穿着江南地区配发的单薄衣服,大部分人还没有棉鞋和棉帽就仓促紧急入朝了。

一九五0年十一月七日,第九兵团第20军、第26军、第27军在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将军的率领下紧急入朝,担任江界、长津湖方面的作战。

父亲所在的第20军59师奉命作为20军的前锋,首先跨过鸭绿江,连夜进入朝鲜山区。为了秘密行动,不被美军飞机发现,部队严令一律昼伏夜行。然而,就是这样一支以穿插、分割、包围作战著称的部队,在异国他乡极度陌生的地方穿插,在环境异常恶劣条件下穿插,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在国内作战,地域广阔,可以大范围地运动,可在朝鲜北部,地形多是高山峻岭,山峰高过千米上,甚至达到两千米,悬崖绝壁,而且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树茂林密,我军的运输车辆无法通行,火炮,粮食装备运不上来,部队行动受地形狭窄限制,极大地影响机动速度。

从朝鲜的边境到长津湖,最近的也有二三百公里,为了按时到达战役集结指定位置,实现对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的分割包围,首先必须进行艰苦的穿插!只能选择最难走的山路,昼伏夜出,连续急行军,秘密开进。部队遇到的问题首先是没吃的,由于美军强大的空中力量封锁,部队的装备给养几乎无法送到前线官兵的手中,战士所带的口粮吃完了;又因隐蔽和防空,无法生火做饭,煮熟食物,每天只能吃两个冻土豆,渴了就抓一团雪在嘴里,收集被炸死的骡马肉吃。但更没料到的是恰逢50年不遇的冰寒天气,在战役展开前的20多天里,零下三十多度是家常便饭,父亲和这些来自江南地区的战士中很多人生平第一次看见雪,没有御寒经验,没有保暖棉衣和棉鞋手套,就把草裹在身上御寒。每日上报的冻伤数字不断增加,有的战士还未投入战斗就被冻死了。

11月10日夜,父亲所在的59师作为第20军的前卫,正带领一个排作为侦察先遣队如羚羊般地狂奔赶路,突然接到营部紧急命令,命令父亲全排急行军,即刻赶往长津湖地区集结,参加第二次战役。

父亲接到命令后,11月11日,立即派出一个班去侦察地形道路。然而,眼前的牙得岭高达两千多米,悬崖壁立,大雪封山,四周一片白茫茫,根本分不出哪里是路,看到这里,父亲心急如焚,经过搜索、发现,密林深雪中只有一条原日军侵朝期间使用的轻轨运煤车道,由于战况紧急,时间不能耽误,紧接着父亲身先士卒扛着两支枪第一个先上去,接着,前拉后推,相互提携,艰难而上。此时已是深夜,气温大降,战士们出汗的手掌去抓冰冻的铁轨,动作慢了就会被粘住,撕破手掌,必须用毛巾裹起来。就这样,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到天亮时,后续部队也接着如此过山。牙得岭虽然危峻,但硬是一夜之间翻越了它。11月12日,父亲带领全排全部翻过了牙得岭,待全师部队到达后,继续向着敌后悄悄穿越。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部队几乎没有补给,严格进行隐蔽伪装昼伏夜行,忍受着饥饿与疲惫,冒着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温酷寒,奔袭在齐腰深的大雪中,创造了连续行军10多天、平均日行军30公里的速度,终于悄无声息地到达了白雪皑皑,苦寒山区的长津湖作战地,并进入了预先埋伏的位置秘密潜伏在大雪下,按时完成了战役集结。

11月26日这天,朝鲜北部一片冰雪,此时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顶着零下四十度的气温已经潜伏了整整6昼夜。等待着27日总攻的命令。

一九五0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中美两支王牌部队在朝鲜长津湖地区进行了特死较量,一场震惊世界的惨烈厮杀由此展开,其惨烈程度史上罕见,被称为“中美两国都不愿提及的血战”。史称“长津湖”战役,一场空前残酷的大血战瞬间拉开了帷幕。

11月27日,第二战役东线战役打响。28日拂晓,父亲所在的59师177团攻占死鹰岭1519高地,29日,死鹰岭山背的敌人在飞机、大炮和援兵的策应下,分三路向死鹰岭和1374高地扑来,成吨的炸弹、炮弹瞬间倾泄到山头,顿时一片火海,177团1营与美军展开激战,反复争夺,我军阵地也多次失而复得。我1连连长王龙宝、指导员王永奎先后牺牲,全连官兵大部战死。177团1营攻占死鹰岭的同时,父亲所在的2营抢占西兴里。我177团2营在西兴里公路附近与美军机械化部队相遇,随即展开激战,在2营副营长周文江和教导员王兴纪的率领下,不断地向敌人坦克、汽车发起攻击,由于美军坦克、重炮集群,父亲所在的2营部队伤亡很大,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父亲打红了眼,为了尽快打掉这些钢铁怪物减少部队伤亡,父亲身上绑满了手榴弹,抱起炸药包便冲向坦克。凭着灵活的身手,父亲左右闪腾,快速的接近美军坦克,正在这时美军坦克上的机枪手发现了父亲,顿时开火向父亲射来,父亲躲闪不及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饥饿、寒冷和疼痛把父亲刺激醒了,这时父亲才发现左手臂和右腿中弹受伤了,由于在零下40多度的低温下,鲜血涌出便被冻住了,父亲躺在地上,看着阵地上的战友成排的倒下,见此情景,父亲拖着受伤、体力消耗到极限的身体便滚向美军的坦克底下,只听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两辆坦克瞬间被炸毁,父亲在巨大的气浪冲击下被抛出很远,因爆炸掀起的泥土和雪块盖满了父亲身上。这时阵地上的战友们不顾一切冲出战壕将父亲抢救回去。就这样一直战斗下去。最后,2营有的排打得仅剩下五六个人,有的班仅剩下二三人。到29日,父亲所在的2营连续打垮美军11次进攻,击毁敌坦克、装甲车4辆。但是,全连官兵大部牺牲,包括父亲受伤在内只剩下十几个人仍然坚持战斗,死战不退。这时坚守德洞山的是177团3营,敌人的兵力十倍于我,阵地反复争夺,战斗非常惨烈。弹药打光了,供应不上来,便进行肉搏战,3营趁敌人新的反扑还没有准备好,战士们就爬到阵地前沿,收集敌人尸体上的枪支弹药,继续战斗。同时,粮食也供应不上来,战士们只好饿着肚子与敌人拼命。3营各连牺牲很大,建制也被打乱。最后将3个连和机炮连合并,集中整编,不到100人,继续坚守德洞山阵地,顽强阻击敌人。

11月30日,死鹰岭、德洞山、獐项里、西兴里等一线阵地,仍然在我军手里。12月1至2日,美军在100余架飞机和坦克集群的掩护下,倾其全力进行突围,发起猛攻,父亲的部队在敌人的两面夹击下,顽强阻击,死战不退,但因连日作战,弹药不济,冻伤、冻死及战死损失巨大,一些阵地被敌人突破。突围之敌,一部被我歼灭,大部被迫丢弃重装备逃到下碣隅里。

12月3日,柳潭里等突围之敌攻占我西兴里等阵地后,与死鹰岭山沟被围残敌会合,猛攻我死鹰岭阵地。密集的坦克轮番冲锋,火炮集中轰击,飞机反复轰炸、扫射。此时,坚守主峰阵地的我177团1营打得仅剩下60余人了,仍英勇战斗,他们饿着肚子,打了六天六夜,打垮敌人8次进攻,他们都被冻在深雪里,脚动弹不得,只能用牙咬开手榴弹盖,投向敌人。坚守死鹰岭的战士们,含着眼泪水,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沿着死鹰岭山下的公路逃跑。战士们的手脚都冻坏了,无法追击美军机械化的四个轮子。

父亲所在的177团2营死战不退,顽强阻击两路美军。但是,父亲和战友们发现,侧翼6连的阵地松动,后来导致部分美军从这里突围出去。后来发现6连的是58师的部队。58师师长黄朝天见到这个景象,当场失声痛哭。导致侧翼6连阵地松动的原因,2营6连共125名官兵,全部冻死在高地上,没法再向美军开火了。战士们一个个持枪俯卧战壕,保持着战斗姿势。这就是历史相关资料记载的所谓“永远的冰雕连”。其实,出现这样的“冰雕连”还有两个连队,只是未经披露报道而已。12月1日,27军80师第242团2营第5连奉命在美军撤退途中设伏。当战斗打响后,却无人站起来冲锋。已经展开战斗队形的整整一个连的干部战士,全部冻死在简易的掩体中。一百多人的连队,幸存者仅仅是一个掉队战士和传达命令的通讯员。20军60师第180团1营第2连在守卫黄草岭1081高地时全连都冻死在阵地上,许多战士的手冻结在步枪上无法分开。这些顽强的战士在连续几个昼夜零下40度的严寒中,没有一点热食进口,依旧静静地埋伏在冰冷的雪地里。后来,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将军向主席汇报战况,电报中写道:“战斗打响后,该连无一人站起,到打扫战场时发现,全连干部、战士呈战斗队形全部冻死在阵地上,细查尸体无任何伤痕与血迹。”这些战士在阵地上坚守了多长时间?在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温下,他们如何被冻得麻木、僵硬、直至牺牲?我想说清楚这两个问题,但我无法做到,一是手里资料有限,二是常人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唯一能讲述这个故事的,只有6连上海籍战士宋阿毛身上发现的这首绝命诗:

我爱亲人和祖国,

更爱我的荣誉,

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

冰雪啊!我绝不屈服于你,

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这首诗,是宋阿毛生命最后时刻的真情流露,是绝笔,天地为之动容。留给后人的,是摄人心魄的力量。

3日黄昏,父亲所在的177团2营奉命撤出阵地时,师长戴克林发现死鹰岭上的177团1营却一直没有撤下来,便打电话向177团政委胡益询问情况,177团政委胡益回答:“手脚都冻坏了,爬都爬不下来!”最后,死鹰岭上的60余人由师部、团部组织人员上山,两人背一个,将冻伤和负伤的战士们全部背下山。大家见面时,都哭了。

柳潭里的美军两个团撤回下碣隅里时,一路惨遭我志愿军的层层截杀,用3天时间才走完这22公里,平均每小时只能走300米,22公里道路上有1500多人伤亡。美军从来没有经历过在如此恶劣天气下、如此强大和持续的进攻。除美陆战1师外,其他的部队全部被连续上百个小时的战斗弄得疲惫不堪。幸运的是美军航空兵一直在支撑周围的局面。飞机不停的连续轰炸,减缓了我军的追击和拦截。由于美航空兵的的阻击,我26军虽然不顾一切地狂奔赶路,但山路遥远崎岖,部队陷在过膝大雪中连滚带爬地前进,又遭到美军飞机不停的轰炸,迟至12月6日晚才挣扎着到达预定位置。此前20军60师部队受命把从下碣隅里至古土里乃至真兴里道路上的桥梁全部炸毁,特别是下碣隅里向南到古土里之间的水门桥,以封锁美军南逃之路。在古土里的水门桥是架在长津湖引水管道上的悬空单车道桥梁,桥下是万丈深渊,水门桥一旦被炸,撤往咸兴的美军可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20军曾经于12月1日、4日两次一路狂奔,同美军的机械化四个轮子赛跑,不惜一切代价地炸掉了这座桥,可每次都被美军工兵修好了。后来我志愿军干脆把桥基也炸掉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美军空军居然从日本调来8套每套重达1.1吨车撤桥组件空投到美军阵地,然后在悬崖上仅用两天的时间就架设好了一座载重50吨、可以通过撤退部队所有车辆的桥梁。美军强大的国力优势和训练有素的部队反应能力在这次撤退中得以充分展现。第二天早上,美陆战1师第5、第7团在我军172团两个连被冻僵的阵地旁,如潮水般冲过水门桥。

12月24日,志愿军26军和27军先头部队终于进入元山港、兴南地区及沿海港口,整个地区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美军了。至此,这场历史上最悲壮艰苦的战役全部结束。志愿军第九兵团付出惨重伤亡,仅冻伤就达三万余人,其中冻死4000余人。朝鲜战争第三次、第四次战役都未参战,一直在朝鲜北部修整补充,直到第五次战役才再次出战。志愿军第九兵团的惨烈牺牲是有意义的。长津湖战后仅10天,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就胜利结束,志愿军进抵三八线。此战役歼敌3.6万,其中美军2.4万,俘虏三千多人。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在败退途中,其座车与南朝鲜溃军的汽车相撞,当场身亡。后来李奇微接任第8集团军司令。

第二次战役,父亲所在的部队取得了完全胜利,打败了赫赫有名,不可一世,有着一百六十多年从未有过败绩的美军王牌部队,打破了不可战胜美军的神话,将美军赶下了海。长津湖之战对于整个朝鲜战争来说,影响深远。志愿军第九兵团收复了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地区,将美国人彻底赶出了朝鲜东部元山地区,在战略态势上得了分,志愿军成功地将联合国军驱逐出北朝鲜的东北地区,扭转了朝鲜战争的大局,达到了战略目的。

对志愿军第九兵团在此次战役中的作战表现和冻伤的巨大减员,毛泽东主席曾来电慰问,说中央对此极为怀念。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发出嘉奖令,对长津湖战役中第九兵团那种坚强的战斗意志和大无畏的精神表示满意。毛主席在嘉奖令中指出:你们在及其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

父亲经历了长津湖一战后,伤愈后接着又参加了著名而惨烈的上甘岭战役,在抗美援朝期间,父亲身上多处负伤,共炸毁坦克四辆,荣立两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及团、营嘉奖各两次。

一九五二年九月,父亲所属的志愿军第九兵团奉命凯旋回国,车行至鸭绿江边,司令员宋时轮将军下车,向长津湖方向默立良久,然后脱帽弯腰,深深鞠躬。当他抬起头来时,警卫员发现,将军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持…………

一九五二年九月,父亲回国后部队归建华东军区,驻防浙江湖州,一九五五年一月在华东军区浙东前指挥下,父亲参加了解放江山岛战役。

一九五六年,父亲从部队转业,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家乡。当父亲踏进家门院子时,相邻的人们认出是父亲后大声的叫了起来:“当兵的回来喽,当兵的回来喽”!正在家中的大伯和叔父、姑姑听到叫声都跑了出来,见到父亲后楞了很久,一下子扑在父亲身上大声地哭了起来,久久不愿松开,情景凄楚动容,令人感叹。是啊!父亲十四岁不到就离开了家,十多年了,音信杳无,都以为父亲早就死了。在此期间,家中祖母因思念儿子成疾已去世。

父亲回到地方后,先后在县委机关、县商业局、县工商行政管理局、丰乐工商所工作。

父亲成家后,先后生育了我们姊妹5人,并将我们姊妹5人养育成人。贫苦的出生,造就了父亲吃苦耐劳、善良、老实、本分,勤奋上进的个性。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遭受多少委屈、多少挫折,父亲都会默默地承受下来,与之抗争。

一九八七年,父亲光荣退休。在家颐养天年,安度晚年。子女十分孝顺,这些年来,生活起居全是我的三姐照料。

由于深受战争创伤的父亲,晚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生活不能自理,全靠子女的照料。

二0二一年四月四日,父亲匆匆地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令父亲十分留恋的世界,留给了我们无尽的哀思和深深的伤痛…………

任何记忆都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可父亲的音容笑貌,身姿背影却在我们心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父亲生前的点点往事,仿佛就在眼前。

父亲出生贫寒,不到十四岁时便被抓了壮丁,后投身革命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转战南北,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把大好青春无私地献给了祖国的解放事业、、、、、、

父亲:在枪林弹雨中生长,在四化建设上繁忙,您是时代的楷模,是民族的骄傲!

父亲一生的成长,一生的奉献,一生的坎坷,没有华丽的语句,没有刻意的修饰,让儿女们看到了一个可爱、可敬的父亲,一个平凡的真实的父亲,使我们亲身感受到父亲身上一生所拥有的极其珍贵的家国情怀;把国家命运、个人命运紧密地连在了一起,为了祖国的和平建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正是你们这些千千万万的平凡而默默无闻的英雄们用生命、热血和无私奉献,才换来了如今山河无恙,国家安宁,人民幸福的生活。你们是祖国的脊梁!民族的骄傲!我们永永远远的缅怀…………

父亲一生俭朴,不图奢华,但并没有在贫苦生活中消沉,而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一步一个脚印走完一生,父亲的一生是坎坷、艰辛、劳累、不平凡的一生,同时又是奋斗不息的一生。

亲爱的父亲,您走了,走得如此猝不及防,竟然没有看我们最后一眼,更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只给我们留下难以接受的突变与悲伤。

亲爱的父亲,您匆匆地走了,带走了您身上长期的病痛,带走了您一辈子操劳;父亲,您如此地走了,留给我们无数的悔恨,留给我们无尽的遗憾、、、、、、

亲爱的父亲,您在临走前的声声呼唤,您在逝去前心中那难舍之情,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我们的心,成为我们心中永远的伤痛!我们知道,您走了,留下母亲独自一人,您最担心的是母亲,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赡养母亲,把对您没尽到的孝心累积到母亲身上,每想到这些,我只能长泪。

亲爱的父亲,您的突然离去,让我深深感受到生命竟是如此脆弱;面对无可挽回的失去,我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竟是如此的无助、无望与无力!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深深地烙进了我的心里,再高明的医生,再珍贵的药物,也无法医治!父亲,我想您,很想很想…………

父亲,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们是您生命的延续,将永远铭记您和妈妈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愿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这个大家庭,代代生息、繁衍、和谐、辉煌…………

我的好父亲!来世,我们还做您的女儿!我代表姐妹5人写下此文把这篇祭文献给您,您在天之灵一定能听到女儿的心声…………

同时,瑾以此文缅怀长眠于长津湖的英烈们!

父亲,您安息吧!

女儿 邹红(贵州省务川县第四小学教师)

二0二一年十二月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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